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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5)

江夏王荷院的侧妃柳氏,怀喜三月。

整个王府的仆役,皆等着看王妃暴跳如雷的笑话,却不想正品着茶的王妃秦素问,对下首满面喜气轻抚着肚子的侧妃柳飘飘,面色愉悦的道了一句“赏”!

柳飘飘“……”怎么和预期的反应不一样!

对于王妃的反应,不仅柳飘飘一头雾水,就连贴身侍候王妃的丫鬟絮絮、杨絮,也搞不清自家王妃心中的想法。

明明昨天柳侧妃怀孕的消息还未证实,王妃就已在帐中暗自伤神了。

怎么今日得知木已成舟的消息,她家王妃反而喜气洋洋了呢?

莫非是难过糊涂了?

糊涂?

秦素问摇摇头,她才没有糊涂,而是难得清醒了一回。

三个月前,秦素问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后,才终于发现她原来活在一本名叫《宅斗计》的书中,而且还是本虐文。

虐文中的女主是秦素问本人,男主则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君谢訾。

两人自幼相识,本该有一段美满姻缘,却因为谢訾一段阴差阳错的际遇,导致他对表妹柳飘飘一见钟情。之后更是眼瞎心盲的忽略对他真心实意的秦素问,独宠柳飘飘一人。

可惜柳飘飘心中挚爱的人不是谢訾,而是他的叔父临江王谢玦。这份得不到的爱意,使她即便成了谢訾的侧妃,也一直对谢訾他叔贼心不死,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红杏出墙。

直到故事的结尾,谢訾终于看清了柳飘飘的本来面目,也明白她对临江王的真心。

但他却并不憎恨柳飘飘,因为最后的最后,他忽然发现,原来一直藏在他心中的女人,竟然是他哪个早已死去多年的正室嫡妻—秦素问。

盯着书中薄薄的最后一页,秦素问满面问号。

她不由得感叹一声,好大一个转折啊!

老娘在你身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如今尸骨都凉凉了,你才发现原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玩呢!

秦素问低头继续看着尾页的短短几行字,上面写道,幡然悔悟的谢訾,带着秦素问与他成婚时,留下的一缕青丝,许下一个但愿有来生的遗愿,含笑而终……

含笑而终,但有来生?

秦素问满面深沉的默了,她仰天长叹道,老娘这辈子被他虐心虐肺,他既然还奢望有下辈子!

将整本书看完后的秦素问,揉着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

合着老娘活了这一辈子,到头来就活了个寂寞。人生轨迹一早就被书中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吃葡萄吐不吐皮,都由不得她说了算。

秦素问恨不能将手中那本《宅斗计》给毁了,可惜她刚刚动了这个念头,身边就起了一层茫茫白雾。

毁书不成,秦素问只好对着那本书,缓缓的竖起中指道了一句“我擦!”

周身的白雾,逐渐将秦素问包裹成了蝉蛹。

再次得见光明,早已身死的秦素问居然回到了五年前。

秦素问身心乏累的瞧着下做的柳飘飘,心道既然上天垂怜让她重走一遭,为啥就不能将她重生的时间线往前提一提。

提到她与谢訾尚未成婚的时候,也好让她直接退婚,直接摆脱掉日后孤独终老的结局。

“多谢王妃赏赐!”柳飘飘嘴上说着谢,身子仿佛粘在了椅子上一样,连欠身行礼这样的面子活都不愿意做了。

王妃?呵呵!

不知为何,秦素问每每听到别人喊她王妃时,她都很不能立刻脱下身上的华服美饰,带着嫁妆与两个陪嫁丫头,头也不回的逃离江夏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秦素问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女配柳飘飘,心道同样都是女主,人家就有死心塌地拼命的对妻子宠的男主,还有被打脸的女配。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一个大写的虐字贯穿全文了呢?

算了,秦素问回想着书中的结局,再次仰天长叹。

她登时决定,有生之年,再也不提谢訾那个水没开的壶了。

“咱们王爷素日最爱去柳妹妹房中歇息,想必府中各处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薄待柳妹妹的吃穿用度。”秦素问笑言道。

“妾身岂敢与王妃相提并论?”柳飘飘听了这话嘴上答得谦虚,心里却就早就乐开了花。

王妃又怎样?

正妻又如何?

柳飘飘摸了摸尚不明显的小腹,心里暗道,不得宠又无子的女人始终是上不了台面,别看她眼下只是个侧妃,可这腹中孕育的却是江夏王唯一的子嗣。

若她来日诞下一子,那王妃的位置,离她还远吗?

下座的柳飘飘,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谋夺秦素问的王妃之位,却不知上座的秦素问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紧俏的首饰、盛京城里最时兴的锦绣布匹,柳妹妹也是不缺。赏妹妹什么好呢?这确实让我头疼。”秦素问眉眼含笑,她瞧着柳飘飘得意的模样,轻拍了拍手边的黄花梨木椅子,朱唇轻启朝柳飘飘道“不如就将我这正室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让给柳妹妹来坐吧!”

此言一出,满屋的侧妃姨娘,连带丫鬟婆子皆是身子一僵。

正饮着茶的柳飘飘,更是当场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不能自已,她听过秦素问的话急忙抬头,正好对上秦素问杏眼含笑的双眸。

突如其来的意外,差点让她将腹中没足月的孩子当场生下。

难道这位王妃会读心术?知道她方才再腹诽谋划她正室的位置?柳飘飘心中不安。

妾室图谋正妻之位实属大罪,她虽然心中动了这个念头,可毕竟侧妃的位置还没坐稳,秦素问又没犯什么过错,她一个侧妃如何敢对王妃不敬。

柳飘飘顿时怀疑人生,她连忙起身对着秦素问盈盈下拜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道在王妃前头有孕,实属大罪。求王妃看在腹中孩子无辜的份上,让他平安落地吧!”

“这话怎么说的?侧妃有喜,是为王爷开枝散叶的好事,我非心胸狭窄之人,怎么会对柳妹妹起了怨怼之心?絮絮扶柳侧妃起来。”秦素问瞧着弓着腰行礼的柳飘飘,连忙让她的贴身丫鬟上前将其扶起。

候在秦素问跟前的大丫头絮絮,听得王妃的一番话,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法子,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悦,上前去扶柳飘飘起身。

心中却急得不得了,她深以为王妃定是急魔怔了,才道出这番口不择言的糊涂话。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玩笑了。”柳飘飘努力的让眼圈发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垂泪欲滴的瞧着秦素问。

“玩笑?妹妹客气了,我实在是真心实意,未曾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秦素问语气认真的继续道“我入府五年,并未替王爷诞下一子半女,实在不配为王妃。倒是柳妹妹不仅驭下仁慈,又于子嗣有功,确实比我更合适坐王妃。”

秦素问这话说的不假,而她对面的柳飘飘确是不信。

江夏王虽说对王妃谈不上宠爱,但敬重有加四个字,他还是给足了秦素问的。

好歹是高高在上的正室王妃之位,就算一辈子无子也受人敬重,她秦素问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不过是换了个套路,欲引起王爷注意罢了,可惜她才这王府里玩欲擒故纵的祖宗,秦素问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王妃莫要再同妾身开玩笑了,妾身实在承受不起。”柳飘飘见秦素问并不打算放过她,急忙以身子不适唯由,成功退出了正院。

秦素问瞧着柳飘飘婀娜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懊恼,她单手支着额头,扪心自问的反思,是否因为她方才的话过于突兀了,才引得一直觊觎王妃之位的柳飘飘,不得不对她的提议避之犹恐不及。

坐上的王妃娘娘拧眉深思,下首的王府美人们更是如坐针毡,她们连连找时机,从正院退出。

夜深,人寂静。

当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夜空中,热闹了一整日的江夏王府,渐渐趋于沉静,窗外抽了芽的枝叶,幽幽随着夜风摆动,又到了一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好时机。

“还是王妃厉害,今儿您一开口就打了荷院那位的脸,立刻就让她认清了自个儿侧室得身份。”杨絮在秦素问身后替她捏着肩,她始终觉得王妃今日这一出以退为进,用的甚妙。

“难为杨絮姐姐想的深远,当即就反应过来了王妃的用意,不像我,竟差点以为王妃的急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话。”絮絮剪了剪花灯,昏暗的灯火水洗一般,重新变的明亮。

秦素问瞧着两个沾沾自喜的小丫头,摇摇头道“我并非是以退为进,也绝非是急糊涂了,实乃真心实意的想退位让贤。”

按照书中的结局,她五年后就要身死神灭了。

时间不等人,秦素问数着手指查着年头,心里莫名有点慌。

能得一次的重生,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秦素问不敢奢望,在死一次还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性命堪忧,经过这几日的思考,秦素问悟出个道理。

想活命,就得趁早离尚未开窍的男主越远越好,其他什么王妃高位,富贵荣华,还有谢訾临死前的悔悟,同她珍贵的小命比起来,都不堪一提。

“王妃万万不可动了此念头。”王妃入府五年,对王爷痴心相待却从未得宠。是个女人都会心灰意冷,杨絮瞧着王妃一面认真的模样,方才明白今晨王妃的话里透着几分真心。

“杨絮姐姐说的是。”絮絮生怕王妃还存着此念,着急替杨絮补话道“俗话说得好,要想把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先得把握住他的胃,您这几日不已经偷偷再跟府里大厨学艺了吗?来日方长,您何愁把握不住王爷的心?”

来日方长?

秦素问挑眉,谢訾的反应是够长的!

可惜前世被他冷待多年,时间早已消磨掉了秦素问对谢訾的执念,至于他最后的那份真心,秦素问现在不想要了。

杨絮见王妃神色淡定,并未因絮絮的而打消念头,心里不由提紧了三分,她正欲再次劝说,忽听得院外的大门外“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王妃,王爷到了!”门外守夜的姜嬷嬷,隔着屋内的门窗朝里头的秦素问喊道。

谢訾?

时隔多年,秦素问再一次听到手底下人,向她汇报王爷就在门外时。她才知道,谢訾这个名字,当真已经惊不起心中的一点涟漪了。

秦素问神色木然,仿佛门外站着的那人,是与她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

“王妃大喜,荷院那女人如今怀着身子不能侍候王爷,您今日定要把握住机会,将王爷留在正院才行。”杨絮朝秦素问耳边低语,眼角却时刻留意门口的动向。

大喜?恐怕门外的这位王爷,今日来此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素问瞟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头,心中甚为明白,谢訾多半是从柳侧妃那儿,添油加醋的听说了今晨她讲的话。

谢訾穿着一身秋香色蟠龙纹,踏着一双黑色官靴从门口走来。

“王爷大安!”秦素问站在原地朝他行礼,却并不曾迎上前去。

谢訾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素问,薄唇紧闭不言,抬手挥退身后跟随的小厮与秦素问跟前侍候的丫鬟。

杨絮胆子不小,临走前在谢訾背后偷偷的给秦素问递了个鼓励的眼神,才施施然离开了屋内。

再多的鼓励也没用。

秦素问扶额感叹她的丫鬟眼神不好,眼前的王爷带着黑云压顶的气势匆匆而来,很明显是来与她秋后算账的,你们居然还妄想我能勾搭着他巫山云雨?

对不起,你家王妃暂时没有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王妃莫要再后院兴风作浪,本王就已经大安了!”谢訾坐在秦素问面前的绣墩上,自顾自的拿起面前的茶壶,朝杯中斟满茶水。

秦素问嫁给谢訾多年,就学了两样东西,一是为了栓住他的胃,直至最后拴住他的心,从而学会了厨房里的十八般武艺,二是在王府后院被他的白月光虐久了,学会了一身揣着糊涂当明白的本事。

她嘴角上翘,一面不解的对着谢訾问“王爷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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