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眼里微微出现一丝亮光,听长宁继续跟倒豆子一样的讲。
“今日我亲眼去瞧了,比乐艺呢。两个少年,这二人一个抱焦尾琴,一个执素纹瑟,端坐在紫藤花架下的两张胡桃木案前,衣袂被穿廊风掀起时,能看见他们一个月白中衣袖口绣着琴弦纹,另一个石青下裳暗纹却是松针 —— 倒像是把各自的乐器穿在了身上......”
长宁公主喜欢看戏喜欢听说书。
这讲起见闻来也跟说书一样,绘声绘色,几乎连能见到的细节都细细说了一遍,仿佛两人比试就在眼前。
梁钰微微垂眸,好像自己就坐在公主口中的梦炉居内。
看台上二人,一个白衣,一个青衫。
齐梓恒先抬手。
指尖抚过琴额上的玉徽,焦尾琴尾端的火痕在灯光下下泛着琥珀光,像淬了半片残阳。第一声音落时,廊角铜铃忽然全活了,丁零零追着琴音跑。《阳春》的前半段行得极缓,倒像是故意留出空白,等对面的瑟音来填。
温长青果然没让他等。
素纹瑟长五尺,他抱在膝头却似抱着片秋云,右手震起,便有松涛声从弦底漫出来。这是《白雪》的起调,却比寻常奏法多了三分冷峭 —— 他指尖拨过 “徵弦” 时,竟带起瑟尾的流苏穗子抽打案角,“咚” 的一声混在弦音里,倒像是雪粒打在松针上的动静。齐梓恒眼皮微抬,指尖突然从 “商调” 滑向 “角音”,琴音陡然拔高,恰似山风卷着松枝直上云霄。
“然后最妙的来了,二人指尖在弦上绞缠时,琴音竟在半空凝成环状,将瑟音裹在中央 —— 这是《乐记》里说的 “八音克谐” 之境,不想在两个少年手中得了真章。 更不要说两人的姿态。一个腰背挺直如古琴岳山,合着《阳春白雪》的节拍,另一个稳如钟磬,唯有眉梢随着音高起伏。配合绝妙,端的是一个无声胜有声。”
“看客们都惊呆了,世人只知道温长青英雄出少年,却没想到他在音律方面也如此惊人,更不用说另一个少年了,竟然能与他相互答和,二人明明是在竞争却能如此和谐。不过我倒是瞧着他们二人在音律上如此契合,那说他二人关系不好的传言估计是虚的。”
“特别是那青衣袍的温长青,明明都在比试,竟然还能分神瞪了齐家的少爷一眼。我可还瞧见了,那齐家少爷看他一脸宠溺模样,果真是年轻真好......”
咳咳。
皇后娘娘轻咳了一声,长宁也意识到了这不是她们二人闺蜜之间的茶话会,瞬间又收拢了姿态。
下座的梁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半个身子都撑在膝盖上,双眼好像在放空,脸上还是一脸欢喜的表情然后语气平淡的说。
“琴瑟和鸣,真好啊.......”
夜里,梁钰回府了后。
在院子里弹了半宿的琴。
一开始还能悠扬婉转然后弹着弹着就......变味了。
刘将在一边裹紧了被子打了个哈欠。
“宫里果然压力大,少爷这琴真是越弹听的人心里越惊。”
......
“那位大人真确认了,找到名册上的人,就能扳倒太傅?”
齐梓恒心存疑虑,太傅把持朝政多年,势力走狗遍布,怎么会因为这本名册就被轻易倒台呢?
“大人说了,他还在收集其他罪证,都并在他手上,只是这一叛国谋逆之罪,就算神仙来了他也洗不掉。”
齐梓恒无所谓的点头,既然能得这么一样东西,对他们的事业来说直接就是如虎添翼。既然那位大人有十足的把握那更是叫人求之不得。
“......那位大人要见我?”
齐梓恒有些意外,屋内烛火噼啪燃断了一截,瞬间屋子里的明亮忽明忽暗的闪了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