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雪裹着冰粒簌簌而下,琉璃瓦上积了层薄霜,红墙在暮色里晕成朦胧的胭脂色。朱雀大街的铜漏刚报过酉时,马蹄声便撕破雪幕,八百里加急的骑手浑身浴雪,怀中捷报被蜡封裹着,却仍洇出暗红血痕。
梁太傅握着捷报的手指微微发颤,素白绢纸上"齐军夺回失地,大破辽军于镇北关"。
阶下群臣交头接耳,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音里,不知谁喊了声"天佑我朝",却被突然炸开的鞭炮声盖了过去——原来是宫墙外的百姓得了消息,把过年剩下的爆竹都点了起来。
雪愈下愈急,御花园的梅枝压着积雪弯成新月。
卢晓骏和江梦捧着捷报在回廊下抹眼泪,温长青进来,看到何知邮还未抖落满身雪花,搂着二人小声安慰。
“阿川哥给我写信了,他们平安,还有吃食,衣服也都供上了!丢失的城池也抢回来了。”
卢晓骏一激动就手舞足蹈的语无伦次。
“对,我们一开始就相信他能做到,不是吗?”
何知邮眼角同样含有泪水,在无声的感动中与卢晓骏撞了撞手心。
“那齐梓恒没说几时回来?他受伤没有?”
卢晓骏摇头看着发问的温长青。
“他说在那边还有要事处理,那边的情况现在也离不开人,受伤的话......信里没写。陈丹宁的情况也没有在信中言说,大军都赶到了,应该无碍......”
温长青努努嘴,有些无奈。
“知道外面现在怎么传吗?”
“...说齐梓恒是神兵天降,天神降临,将整个枕水三城百姓都救于危难。不仅如此还在外面施粥救人,铲除山匪,现在外面看到齐军的旗帜比看到官兵们都好使。”
“那不是好事吗?梓恒少爷的名声打开了......”
何知邮脸色突变的突然伸手,他已经明白温长青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兵,神兵天降,兵从何来......”
想到这一层,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了下来。
卢晓骏面色发白的带着嘴唇都颤抖。
他拽着何知邮的袖子轻声发问,眼神中都是不敢置信。
“难道梓恒兄做的事情不对吗?他救人,救城,难道还要被问罪?”
“问罪?我问他大爹!”
齐梓恒挠了挠脑袋,语气里都是对这件事的不屑。
陈丹宁咳嗽一声,差点没把刚喂进去的药又呛出来。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齐梓恒,眼巴巴的来了一句。
“阿恒,不要学坏。”
齐梓恒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他擦嘴。
“我的意思是,我做事无愧于天地,要是谁拿这件事来给我找不痛快,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在我这开染坊。”
柴叔嘿嘿一声从帐子后面窜出来,他对陈丹宁手的恢复状态可好奇了,每日里都要过来转上两圈。他当日可是看到陈丹宁被砍断的胳膊,没想到还能瞧见这胳膊接上的一日,真是神了!
“少爷都安排好了,俺们都是村里的农民,为了剿匪自愿成立的草台班子。”
陈丹宁狐疑的看着柴子举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
他沉默片刻问道,“这真的能行?”
也不知道是在问胳膊还是在问柴叔方才提出的解决方案。
齐梓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吃了一枚丹药。
“手不太行不能提重物,但是法子可行,比那些官爷怕死关起城门还非要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借口敷衍民众那可太可行了。”
齐梓恒瞪了柴叔一眼,柴叔立刻放下了陈丹宁的胳膊,又嘿嘿一笑溜出去。
陈丹宁抿唇,垂眸看着齐梓恒放在手边的汤药,怀里新的炉子烫得他手心都发红。